装在盒子里的记忆之石.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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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是一个遇到了麻烦的德鲁伊。就在你的手穿过提夫林肩膀的一瞬间，耳鸣裹挟生锈匕首切入颞骨般的剧痛在你脑中凶狠炸开。

你根本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，只是踉跄着摸上洞窟石壁，防止自己狼狈跌倒。一切都太猝不及防，但在你的膝盖接触地面前，提夫林用自己的肩膀稳稳接住了你。

她为什么对你的反应早有预料？

这个认知让你下意识想要推开她。维尔莉黑发扫过你眼皮的瞬间，三天前预言师碎裂的符文卡突然刺进记忆——那张染着麦酒渍的「逆位愚者」在你胃袋里灼烧起来。维尔莉的轮廓在你眼中扭曲成融化的蜡像，该死的火光却愈发清晰，牢牢钉在你的瞳孔中。你听见自己的颈动脉在血液奔流中大声吟唱陌生诗篇，呼吸发出湿木头断裂的脆响——怎么回事？你的躯体突然变得陌生，仿佛炼金商店租来的道具，完全不听使唤。

你想起她喝完酒后干的好事——在跳舞时一不小心踩烂所有你辛苦种下的荧光蘑菇圈，赤脚上沾满泥土。当时她挥舞你的橡木杖嚷嚷要跟你组个超牛逼的小队，而现在那根木杖正插在你脚边，杖头雕刻的蛇缺了眼珠，空洞的眼窝里积着你额头滑落的冷汗。

活生生的维尔莉不该有尸斑。

记忆的汁液在齿间爆开，你尝到无花果腐烂的味道。这块晶石中储存的记忆正在报复性反噬——它把维尔莉最后的冒险拧成血肉螺旋，而你简直是被固定在一架在狂奔的颠簸中濒临解体的马车车轭上。耳鸣在颅腔持续发酵，你们的距离亲密无间，将脸埋进她胸口时，甚至能闻到你们在城里买的柠檬护发油的味道，却唯独缺少她的心跳声。

她红皮肤的右手还攥着瓶掺了龙息椒的朗姆酒，指节因握得太紧而发白——这是在熔炉之心高声歌唱的维尔莉。可左侧身躯正在坍缩成灰烬，焦黑肋骨从腋下刺出，像被顽童掰断的巧克力棒。你意识到这是两个维尔莉的肉体被粗暴地缝合：一半鲜活，另一半仍演示着她被火焰消化的过程。

你开始剧烈地咳嗽，掌心接住的不是血，而是腐烂的槲寄生浆果，德鲁伊的生理预警在尖叫这是幻象，但她的呼吸正扫过你耳尖，带着你们在分别前夜共享的酒味。

你终于没忍住吐在了旁边。

“至少……”你抹着嘴边的胆汁喘息，”至少现在我们有双倍维尔莉，双倍的混乱。以及给我块手帕，起码别用尸块帮我擦嘴。”这话让你自己都恶心，但总比承认你正在依靠在一具由尸块和谎言拼装的身体上来得轻松。

“听说这叫吊桥效应，”你对着她锁骨处的护身符喃喃自语，她从不佩戴护身符，却把一枚花纹矛盾的钱币穿成项链，正面符文是她与小魔鬼打赌赢来的，背面橡树年轮是你握着她的手刻下，纹路里嵌着星点银漆，这是她偷偷掺入秘银粉末的杰作。

“人们总会把战栗错认成心动。”颤抖的声线背叛了你，不过你实在有些想念她，以至于当她的右角突然脱落半片时，你竟下意识伸手去接。碎片在掌心化作硫磺粉末，闻起来有蜂蜜蛋糕的甘甜。

“我还听说爱就像炸药，引爆时越是绚丽，事后越难清理碎肉。”维尔莉轻语，犬齿擦过你的耳垂，她没理会你的狼狈，只是温柔地梳理你耳边的碎发，如同擦拭一把从未沾过血的匕首。而你盯着她随呼吸起伏的小腹，突然意识到那里本该有道牧师治疗术留下的疤——去年她故意撞上你的荆棘结界，只为证明”守序者的防御术式比地精陷阱更蠢”。

真正的维尔莉连护身符都要亵渎正统，又怎会安分地扮演温柔幻影？

你对这一切都感到厌倦。你握住维尔莉的手，想合上眼皮，但晶石强制撑开你的虹膜。视网膜上映出十七种不同死法的她——被酸液融化的下巴滴着翡翠色黏液；脊椎骨呈花朵状炸开的维尔莉；皮肤像脱线毛衣般被抽离纤维的维尔莉——所有尸块都在同步说话，声带振动时涌出无数鳞片。

你认得那些伤口。

左侧身躯的灼痕来自吟游诗人失控的吟唱，右腿的贯穿伤是巡林客弩箭的杰作，而脖颈处紫黑的勒痕…啊，那是矮人腰带上的银链。记忆晶石恰好充当一面被砸碎的镜子，每个碎片都映出维尔莉与她的伙伴互为刽子手的瞬间。

一颗竖瞳卡在你的眼睑后。

“窥视记忆者，”所有尸骸齐声开口，”你分得清哪道伤疤来自战友，哪道来自愚蠢吗。”

黏液从晶石表面渗出，缓缓拼成那支小队最后的模样，你的左手不受控地插进维尔莉胸腔里——究竟是试图掏出她的心脏，还是想堵住那个被撑裂的血洞？

自然灵识在颅腔内刮起风暴。

石壁开始渗出树脂，空气里飘着不该存在于地底的银桂香。自然之力正在尽力保护你的大脑，而你把前额抵在她锁骨上，假装没发现那些愈合过快的伤口。她的心跳声此刻完美得像德鲁伊教典里的标准答案，当第一缕真实阳光刺入洞穴时，你攥住了她正在消散的衣角。藤蔓缠住一缕黑发绞紧，如同当年捆住她偷你农作物的手。

“在十三次心跳后。”你给自己提出违背原则的建议，任由时间在幻象的余温中流淌。